要想找到一位進入最後一年任期卻沒有因為被當作“跛腳鴨”而不受重視的美國總統，恐怕你要追溯到很多年以前。在離任前，巴拉克•奧巴馬(Barack Obama)沒什麽勝算推動通過任何重大法案。不過，他已經有很多年適應這個現實。他的持久挫敗始於2010年共和黨控制眾議院(House of Representatives)之後。自那以後幾乎沒有通過任何法案。不過，奧巴馬最後數月的任期有一個潛力是大多數“跛腳”總統所沒有的。如今的美國社會遠比他上任時更加矛盾尖銳，兩極化更加嚴重。對那些仍然記得的人而言，當初奧巴馬的承諾是彌合這些裂痕。他還有12個月來兌現這一承諾。
對於唐納德•特朗普(Donald Trump)的張揚，奧巴馬有時像其他人那樣尖刻。但這就像是對著桶里的魚開槍。譏諷特朗普只會提高特朗普的人氣。特朗普的反對者越是指出特朗普的無知和偏見，特朗普的支持者就越是樂於豎起中指。目標必須是區別對待特朗普和他的粉絲群體。特朗普是一個小人得志的推銷員。他的粉絲是美國被遺忘的群體。逾半數人沒有大學文憑，在經濟上深感不安。他們也感覺受到嘲笑，無論這種感覺真實與否。當社會的一部分群體感覺沮喪時，你去踢他們一腳、期望他們就此明白道理，那是沒有用的。需要改變語氣。奧巴馬可以在這方面樹立一個榜樣。
有人會忍不住說，這些人自己站到了歷史的對立面。美國首位黑人總統的繼任者似乎很可能是美國首位女總統。為什麽要安撫那些對進步感到失落的人呢？原因有二。第一，在美國政治不發生根本改變的情況下，希拉里•克林頓(Hillary Clinton)的議程不太可能比奧巴馬的議程更為成功。沒錯，奧巴馬在其第一任期內通過了醫改法案，並推動通過了使美國免於陷入深度衰退的刺激計劃。但自那以來他鮮有建樹。
除此之外，奧巴馬的醫改方案正在慢慢被國會撕碎。上月，美國國會暫停了針對有“凱迪拉克”(Cadillac)之稱的最昂貴醫保計劃的徵稅，而這一關鍵稅種有助於為醫改提供資金。更令人擔憂的是，健康的參保人數少於預期，這推高了其他人的保費。保費越高，醫改法就越不受歡迎，遭到廢止的可能性也就越高。
第二個原因是，美國向自由派意識形態發展不再被視為必然。這甚至已經變得不太可能。三分之二的美國州議會和州長職位由共和黨控制，參眾兩院也一樣。取決於具體是哪一天，共和黨還控制著最高法院(Supreme Court)大法官的多數席位。共和黨只需要異軍突起地拿下一場總統大選，就可以全面掌控聯邦政府的三大權力分支。那將至少危及奧巴馬的政治遺產。
共和黨在奧巴馬任內的發展壯大，還讓他們更有能力在2020年下一次人口普查後重新劃分選區，從而夯實下一個十年的控制。盡管各方紛紛談論特朗普的支持者遭到遺忘，這將是他們的收獲。
奧巴馬在尚存的總統任期能夠有什麽作為？比人們所想的多一些。
特朗普的追隨者最響亮的抱怨之一是，他們認為美國缺乏強有力的領導人。如果特朗普就是答案的話，那麽這個問題本身有什麽地方不對勁。但這並不意味著這種感覺沒有道理。世界上很多地方也有相同的怨言。奧巴馬給世人留下的印象往往是旁觀者。無論是對待“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蘭國”(ISIS)、本土恐怖主義的威脅，還是面對弗拉基米爾•普京(Vladimir Putin)領導的俄羅斯和習近平領導的中國所構成的挑戰，奧巴馬往往聽上去相當被動。他領導的行政當局可以指向不少明智的回應。在恐怖主義問題上，白宮支持近期通過的收緊免簽政策的法案。在俄羅斯問題上，美國仍然置身於對俄製裁的前沿。面對中國，美國戰艦在南中國海的有爭議環狀珊瑚礁附近進行了巡邏。
奧巴馬並沒有坐視美國喪失實力。但是，在渴望看到領導魄力的選民眼裡，奧巴馬的舉措看起來零打碎敲。在任期的最後一年，奧巴馬可以做得更加到位，在世界舞臺上展現一個更為強勢的美國。正如奧巴馬最近所表述的，美國的領導力不應該只是涉及“我們轟炸某些人”。天字第一號講壇仍然存在。美國也仍然可以選擇帶頭。
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奧巴馬與國會的合作。自從保羅•瑞安(Paul Ryan)當選眾議院議長(Speaker)以來，合作的前景有所好轉。奧巴馬一直不情願和國會打交道，就像他和外國領導人的交往也半心半意一樣。有些人或許會說，他在明智地選擇不浪費時間。但是瑞安的出現使奧巴馬失去了這個藉口。瑞安是個務實的人，沒什麽耐心去嘩眾取寵。這是奧巴馬在瑞安的前任身上找不到的品質。眼下要由奧巴馬來展現這個體制能夠起到作用。例如，整改美國稅收制度的重大努力不能再被認為是徒勞的。
所有這一切可能都過於樂觀了。然而，美國目前的僵局絕非不可避免。如果奧巴馬離任時，美國比他上任時更加無法管治，那將是一大遺憾。即使絕大部分的錯不在奧巴馬，歷史也會把超出公平程度的過錯歸咎於他。
來源：FT中文網